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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来沪上五月末难有这样的天。
一场连绵的雨裹挟海面潮腥笼罩而来，阴缠了几日不见晴好，钢筋铁骨构筑的魔都被浇了个透，地面积水成渊，连同此前蠢蠢欲动的夏日初光都被重新封入尘土，好像那些指缝间的绚烂都只是昙花一现，窥探结束后，仍是彻骨的凉。
晚间的气温总是叫人为难，长衫闷热，短袖尚觉冷，虔诚拢着衣襟手足无措了半晌，才决定将外套披在肩上，挡一挡场馆外带着湿气的风。一抬眼才发现走在前面的凉晨似无言默契一般，两只空荡袖管随步履摇晃，背后金粉涂饰的队标离开镁光灯的照射只能兀自黯淡。
多像饱经风霜的战袍。
一步迈出便是扑面而来的湿寒，吹透了单薄衣料，激得虔诚浑身猛然战栗，耳尖的灼红，血脉的燥热，通通惨遭冷却，凝固成大梦荒唐的模样。这场雨让太多原本会守在这里的人离开了，只有两个女孩子握着手机等在路边，虔诚经过她们时却未敢多做停留。
“要加油啊！”
“谢谢，早点回家。”
他上了车便直接钻到最后一排靠窗坐下，然后身边的位置就被其他队友自觉空出，直到凉晨理所应当的霸占。车内坐满了人难免逼仄，虔诚伸手推开一寸窗隙，随行驶速度加快，雨丝如仞斜斜钻入，打了他满面湿凉。
“清醒点了？不上头了？”
凉晨附耳轻语，声量大抵只两人可闻，虔诚左耳是破窗而入的冷锋，右耳是吐息带来的温热，半边清醒，半边焦灼。他咬紧齿关，掌心抵在他胸口施了不小力气推开。怎么会，全无领悟他语气意图的能力，就如同赛场上诡谲莫测的战局。
方才女孩儿手机屏幕上的黑字过眼难逃。
梦回2017。
也不知在雨中驱弛了几个须臾，回到了基地，车子停稳，队员陆续下车，只留下一个不愿走的和一个愿意陪的。静止时雨不再进来了，虔诚索性推开整扇窗子，把手探出去接雨，指尖方才还是与屏幕摩擦的热，如今只剩冰凉。
“虔诚，以后还跟不跟人家贴脸输出了？”
他另一只手被温热掌心包裹，一扭头对上凉晨带着笑意的眼尾，车内再无旁人，他放开声线，虔诚这才听出是一句不痛不痒的玩笑。心底压抑的焦躁再度腾起，他一把甩开手，指骨撞上车顶，在连绵的雨声中发出突兀的闷响。
“是是是，感谢凉晨大哥带我血妈carry，我演了你都是我的错。”
咬牙切齿的一句话说完，悔意让他心里的烦闷更甚，凉晨却像是毫不放在心上，半是无奈半是纵容的笑，他伸手将虔诚被雨水打湿的刘海拨开，一记响指不轻不重敲在他额心。
“胜者组已经稳了，你别这么大压力，谁都有状态不好的时候。”
“凉晨，我日你，我状态不好是因为谁？！”
寤寐思服，辗转反侧，皆是因为那场不期而至的告白。二十四连胜，率先锁定季后赛席位，他就手捧三连周最佳的桂冠，从那条铺满鲜花的路走来，他说我觉得现在我配得上你了，跟我在一起吧。
“你要是不喜欢我，我喜欢你又关你什么事。”
凉晨拉开天窗挡板，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在头顶的玻璃上，清脆动听，紧跟着一句没心没肺的话，对比鲜明。虔诚扑身上去把人按倒在后座，满是冰凉濡湿的手掌攥握成拳高高扬起，却迟迟没有挥下。
“我他妈，真的是…输给你这个演员了！”
笑声响的惬意，指尖攥住了衣襟，他的身体被力道牵引，失去平衡跌下压在凉晨胸口，早由雨水淋透的发丝被他揉成乱糟糟一团，到底没忍住一拳打在他肋侧，温热的面颊贴上来，奶狗撒娇似的轻蹭。
“老刘，以后只对我贴脸输出吧。”
沪上五月末，天仍凉，好在赤血灼热。